2005年12月21日,星期三(GSM+8 北京时间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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怪异迭出的成人教育
李杨

  成人高考的舞弊,已不局限于单个人、某个学校,有些地方甚至形成了作弊联合体
    
    成考舞弊恶性升级
    今年10月15日上午,《新京报》记者在北京大兴县成人高考某考场隔窗拍下这样一组连续的镜头:一个考生的手机悄悄从口袋里“爬”到腿部——用手捂着——低头看——然后塞回口袋。
    事实上,这样的场景在成教考场并不鲜见。今年成人高考结束之后几天内,揭露考试舞弊的新闻频频见诸报端:《北京数百成0*yz4人高考生涉嫌短信舞弊》《哈尔滨成人高考作弊无人管?》《深圳“手机探测狗”查出12作弊考生》《福建厦门成人高考首日揪出一名女“枪手”》《成人高考第一天成都抓住60起违纪舞弊》……以致于一家门户网站的教育频道开设了这样的专栏——“成人高考,作弊最严重的灾区”。
    “2005年成人高考舞弊事件几乎是从北到南,从东到西。”中央教育科学研究所成人教育研究中心副研究员张竺鹏对记者说,成考舞弊已不局限于单个人的偶然事件,有些地方甚至形成了作弊联合体。
    “学校默许、老师参与”,成为今年成考舞弊的一大特点。今年10月份首都师范大学短信舞弊事件因此轰动京城。首师大成教学院主管后勤、行政的主任年德祥后来接受媒体采访时承认,该校成教学院预备班5个班的班主任给学生用手机短信传送答案,绝大多数考生收到了短信。他解释说,学校默许这种做法是为了提高升学率。
    更夸张的是,成考舞弊已从最初的请“枪手”替考,发展为组织报名、选择考点、雇用“枪手”、群发信息,以及安排住宿的“一条龙服务”。今年10月成考期间就发生了黑龙江省近7000考生集体“移民”赴吉林赶考的作弊事件。
    事实上,成考“移民”已不是2005年的发明了。去年,广东、浙江、河南等地的2000余人专程赴湖北荆州参加成人高考;还是去年,数百西安考生乘火车到宁夏固原市参加考试;前年,内蒙古赤峰市不少考生辗转上千里赶到吉林考试……成考大“移民”的背后总伴随着一个心照不宣的“约定”:“移民”的目标地区能为考生提供更“宽松”的作弊环境。
    在北京联合大学任教的刘成(化名)指出,成人高考舞弊现象由来已久,今年是成考历史上舞弊最为严重的一年。而今年的成考,正是教育部发布《国家教育考试违规处理办法》后的第一次成人高考。
    为落实教育部去年发布的这个办法,各地纷纷在考生中开展了诚信教育活动,签署“诚信承诺书”、“考试自律宣言”。许多地方为提高监考水平,还采用了摄像、指纹、手机探测狗以及手机屏蔽等各种技术手段,防范考试舞弊行为发生。
    “国家为成人高考投入的监考成本不可谓不高,但作弊现象并没有得到有效遏制。”教育部一位官员承认。
    
    走样的大学
    除了舞弊之外,近来成人高考另一个为人诟病的话题是录取分数线过低。
    日前,北京教育考试院公布了成人高考录取分数线,不同专业录取分数线各异(每科150分制)。在总计22个专业的录取分数线中,分数最高的是高中升本科的文史类、外语类,以及专升本的中医类和医学类,但这些专业的录取线也没有超过每科的及格线90分(折合成百分制约为60分)。其余的专业,录取线平均每科在60分左右(折合成百分制约为40分左右)。其中,体育类的高中升专科分数线最抵,录取分数线为78分,折合成百分制每科仅18分。
    “18分也能上大学?”一位网友发出这样的质疑。
    事实上,就是这么低的分数也有很大水分。京城某大学的一位历史系研究生有这么一段为成人高考判卷的经历。
    “每个阅卷的研究生左手食指上都缠一根橡皮筋,为的是翻卷子快,凭感觉给分,根本不细看。”这位研究生说,阅卷中不时会遇到这样的情况,学生答不出问题就在空白处给老师写一段话“求情”。求情的话五花八门,阅卷者如被感动,也会白给一点分。他还说,阅卷现场人员出入非常随便。一个阅卷者的女朋友是数学系的研究生,每天出入阅卷场所多次,有时干脆帮男友判上一捆历史卷子。
    北京一位多次参与成人高考阅卷的语文老师说,阅卷老师一般判一篇作文用两分钟,其中还包括签名时间。据他所知,有的省高级官员在成考阅卷第一天,还会专程到现场看望阅卷老师,一般都少不了这样一句慰问语:“请老师们高抬贵手!”
    张竺鹏在几所高校的成人教育学院兼课。他告诉记者,每次上课,学生能到一半就不错了。每节课要在开始、中间和结尾时点三次名,以防有的学生点个卯就走。

    学生混文凭学校为敛财
    利益化和商业化使成人高等教育正在偏离本义。
    “就是为混个文凭。”中国成考在线的BBS上,一位网友发了这样的帖子。事实上,记者采访的成教生众口一词都这样回答。
    北京联合大学的刘成透露:“老师的课时费,成教班比统招班高一倍。”该校老师给统招生上一节课35元,给成教生上一节课70元。于是,这所学校的一些老师出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:为了多挣钱,老师们都愿意多上成教班的课。这样,从课时的数量来看,老师们把成教的课当成了自己的主业;但从备课投入的精力来看,老师们又把统招的课当成自己的主业。“成教课时费高,但授课要求低。”这位老师说。
    “对学校而言,成教收入是一种创收基金,可以弥补国家拨款不足。”刘成透露,
    国家基本不控制高校的成人招生指标,因此某些院校就不顾质量滥招抢招牟取利益,把成人教育当成学校的一个创收来源。
    今年黑龙江“移民”赴吉林赶考的7000名考生中,5000人都报考吉林一所综合大学。如果考生全部通过考试,一名考生每年学费3500元,那么这所大学一年就增加收入一两千万元。
    正是出于利益考虑,各地成人高校纷纷扩大招生。“一些大学在各地开办的函授站尽量多设函授点,每个函授点一招就是一两千人。”刘成说,“函授也有面授时间,老师同样要在各个学习阶段给学生面授答疑。设的点太多,面授就要减少。学校不顾教学质量扩大招生目的只有一个,那就是赚钱。”
    在首师大,成教学院3个月的考前培训班,每个学生要交6300元。据知情人透露,预备班与该校成教学院有委托关系,收一个学生交给学校30%的管理费。
    “这就不难理解,为什么有些地方考试环境‘宽松’,有的学校默许甚至帮助学生作弊。因为如果学生考不上,最终受损失的是学校。”刘成如是说。
    “很多成人高校对学生也很不负责。”中国成人教育协会常务副会长董明传透露,一些学校在十几个省招生,由于没有足够的师资力量,就把老师组成“走穴团”,一个省一个省地跑,根本不顾及课程进度。
    就这样,成人教育及成教辅导班和预备班,成为了一些学校的敛财工具。
  据《中国新闻周刊》